【如來】

“這是？……它怎麽會在你手裏？”

觀音驚問。

“我也說不清。是它，帶我去了另一個世界，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這裏的世界，那裏只有凡人，沒有仙人，也沒有妖魔鬼怪。我在那個世界裏生活整整三十一年，有一天，也是遇到了那些倒立漏鬥狀的風雲，我們稱之為‘龍卷風’，龍卷風將我帶到了一個雪山之巔，靈核就在那裏。我被它吸了進來，又被送回到了這裏。”

觀音聽後，雙手合一，念道：“善哉善哉，因果皆有緣。想來這東西通靈，自然通你心意，能夠感應到你心中未了之事，是帶你來了卻這些的。”

我只是微微一笑，“但願能夠了卻吧！”

“這東西可有名字？”

我心裏有一陣子詫異，想著以觀音菩薩的修為，竟然不知道“靈核”。但轉念一想，靈核也是在道家諸仙中名聲極大，是道家神仙傳說中的至高神，創/世元靈魂魄所歸之處，也是他圓寂後身心所化。佛教對此一直質疑，自然也沒有深入研究過，如此想來，觀音對靈核的了解還不如孟婆、太上老君、南極仙翁，倒也不為過了。畢竟，他們所屬教派不同。

“它就是靈核！”

“靈核？！可是傳說中那個創/世元靈所化的靈核？”

我點點頭。

觀音神色驚訝，沈思片刻，嘆道：“看來當日你的魂魄便是被這靈核所吸，難不成是它帶你去了另一個世界投胎做人？再將你送回到這個世界裏？可它為什麽會這樣做？”

這靈核果然通靈，在談論到它的時候，便見它泛出一陣一陣的光芒，那紋裂處更是顯得明顯。

“或許它通靈，過來是為了讓我了卻一些未了之緣吧！”我淡淡地說了一句，然後追問道：“菩薩，我想問問，他在西天過的還好嗎？”

觀音輕聲嘆口氣，“好不好，只有自己心裏知道！”

這話便是告訴我，他過的並不好。我心中暗想，一定要去見他一面，不論在這個世界，還是在現實世界裏，那個人對我而言，都是極為重要的。

這些日子，我心中無時無刻不在呼喊著他的名字，“小澤”！

我甚至能夠感覺到，他在那遙遠的地方定然也經常在呼喊著我。

……

“啊！”

觀音輕聲驚呼，讓我從思念中醒轉。

我順著觀音的驚異的目光看過去，遠處，一道道輕淡的灰色雲朵飄飛而來。

能讓觀音菩薩也如此驚詫，我想來的人定然不是一般。遠遠地，我看到了一道虛幻的身影，忽隱忽現，在他龐大的身影旁，竟然是一只猴子模樣，那可不是孫悟空？

但我立刻就反應過來，真正的孫悟空早已經修成人形，成為孫興哲，那個……是六耳獼猴，冒充的孫悟空。

待我反應過來這一點的同時，我也猜到了那個龐大的虛幻的身影便是如來佛祖了！

“佛祖來了？”

“是他來了！”

待那灰雲飛近，如來佛祖的身影展現，我本來做好一切心理準備，不論他是如何嚴厲、如何偽善，我都要與他抗爭到底，但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，我卻完全被震驚了。

因為他的模樣——

他竟然是我在現實世界中的長輩模樣，竟然是我的導師——釋老板。釋老板是我碩士和博士期間的第一導師，可以說是我的恩師。他那嚴厲中帶有慈祥的面容，突然展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，我說不清自己是興奮、激動，還是依舊有著一種怨恨、仇視。

佛祖看到我的時候，也有一陣子的沈默，或許，他留意到我神情的異樣，也有一陣困惑。

倒是六耳先開口了。

“觀音，你竟然瞞著佛祖，偷偷來約見這叛逆之輩，難道你要與佛祖作對嗎？”

這六耳可真是無禮，不過令我驚訝的是，他竟然敢如此對觀音菩薩說話。不過細想，他如今的頭銜可是“鬥戰勝佛”，比菩薩的職位還要高一級。

觀音並不理他，只是看著如來，然後微微欠身低頭，認錯道：“佛祖寬恕，弟子原本是在南海，也是剛剛才發覺到，欽園仙子來到了南山長壽峰，便前來查看，並非是有意瞞著佛祖前來約見她的。”

佛祖只是微微一笑，臉上有著說不盡的威嚴。

“你胡說，別以為佛祖是傻子！我剛剛都聽到了，你竟然和這女妖談什麽舊情，還告訴了她關於功德佛的事情！”

六耳尖酸刻薄的話語真讓人聽了不爽，他本就有能夠聽聞千裏之外聲音的能力，更有偷聽的習性，看來我和觀音菩薩剛才的談話都被他聽取了，還告訴了如來佛祖。但他如此說話，就顯得很無禮而粗俗，說我是女妖到無所謂，竟然說出“別以為佛祖是傻子”這樣的話，這話讓佛祖聽了也定然不爽。

我偷偷瞄佛祖一眼，他果然定力可以，盡管心裏怎麽不爽，對六耳不滿，但六耳作為他的棋子，只要有利用價值，他依舊留在身邊，對六耳的粗俗看來也是一忍再忍吧。

我一笑，說道：“你這猴子，真是人品很有問題，哦，應該說是猴品很有問題。你可以冒充孫悟空，可以狐假虎威、狗仗人勢，但你不能說佛祖是傻子啊！我剛剛明明聽到你這樣說佛祖！”

“我……我哪有這樣說？你誣陷我！”

“那你剛才怎麽說的？”

“我說你們別以為佛祖是傻子？佛祖才不是傻子呢！”

“佛祖是西天最厲害的神明，你為什麽把他和傻子相提並論？”

“我……我沒有啊？”

“你不老實，剛才是誰先把佛祖和傻子扯在一起的？”

“這……是……是我！”

“你真是膽大包天，竟然如此對待佛祖，你這個叛逆之徒，該當重罰！”

……

我也沒有想到，我原本是怨恨如來佛祖的，可看到六耳令人討厭惡心的樣子，一心想要打擊六耳，挑撥他與佛祖之間的關系，竟然說了一通維護佛祖的話；或許也是因為佛祖的樣子和以前的導師極為相似，自己竟然在無意中維護起他來。

佛祖只是笑顏觀望，竟然從來到這裏一句話都沒有說。這人可真是老謀深算，連性格都很像我曾經的導師釋老板，釋莫逆……

“秦沅！”

如來終於喊了我一聲。這或許是我們交流的開始吧。在這之前，被六耳攪合一通，也是好事，不然我們過於嚴肅壓抑或者針鋒相對的見面，對我也不是好事。畢竟，我如今的能力，還遠遠不能與他相比。再說，在我的記憶裏，雖然如來安排了我的一切，盡管我心裏怨恨過，但卻從未與他發生過正面沖突。我們之間的恩怨難以述說。從最初，他教我學藝，後來從天庭天獄救我，盡管這一切也是他的安排、計謀，但仇恨之中也有過恩情。即使在最後，我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，他要觀音菩薩處置我，也是讓我轉世，而沒有讓我魂飛魄散……

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，心裏翻轉起太多的想法。

“你可記起了前世所有？”他問了這樣一句。

對這一點，我只能說，我記得和看到一些，還有許多是別人轉述的，比如孫興哲、小胖、觀音菩薩等。

“並非所有，只是記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。”

“嗯。那你心中可有恨我？”佛祖繼續問著。

“有恨。”我如實回答。

如來沈默一陣，然後竟然是放聲大笑。

“哈哈哈，還是當年那個性子，一點沒變，很好。”

我一陣疑惑，我本想著他會不高興，會想著怎麽處置我。但此刻看他的樣子，如此輕松愜意，竟然像是和我聊天談說家常一般。

“有什麽好？”我問。

“如今，我西天鼎盛，我很是需要一些說實話的人，我很久沒有聽過一些反對的聲音了，更是沒有聽到一些說是恨我的聲音了。秦沅，你可知道，以前，我一直很看重你，對你寄予厚望，你可知道，這許多年來，我經常會想起你！”

“那你當日還為何要那樣待我？將我囚禁於觀音山？”

我本想說你為何要消除了我的記憶？還讓觀音菩薩處置了我，讓我的魂魄轉世為凡人。但轉念一想，沒有提這些，畢竟這些是觀音菩薩告訴我的，我不能出賣她，我只提到將我囚禁於觀音山一事，這是南極仙翁的仙術讓我恢覆的記憶中看到的。想到那一段段孤獨痛苦的記憶，曾經他對唐澤和我、孫悟空所做的一切，讓我對他極為怨恨，但此刻我不能失去理智，我必須保持冷靜。

“我知道你定然怨恨我！但我也是有難言之隱的！”他緩緩地說著，語氣中還帶語重聲長。

這樣的感覺，又讓我再次聯想到我曾經現實世界裏的釋老板，他也曾這樣語重聲長的對我說過很多話，包括讓我延遲我的博士畢業……

我必須保持冷靜，保持清醒，不能被他所迷惑。

“難言之隱？佛祖也會有難言之隱麽？我倒是很想聽聽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寫這章的時候，人在贛州，又下雨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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